我认识陈廷蕤先生是在1981年,当时陈先生教我们1978级化学师资班的文献查阅课,这门课因为没有作业,大家都学得很轻松,下课后我们都喜欢和他聊聊天。后来我报考了陈先生的研究生,毕业留校后一直在他身边工作。
陈先生给我的最深印象是知识非常渊博,动手能力很强。当时陈先生的实验室刚从山东搬回北京研究生部,科研工作一切从零开始。那时实验室最高级的仪器是一台进口的热重仪,其他的反应装置都需要自己动手搭建。记得有一次需要一个非常细小的弹簧,在当时的条件下,要购买到这种弹簧是非常困难甚至不可能的。陈先生就教我用细铜丝绕制小弹簧,细细小小的弹簧好不容易绕好了,但把这根弹簧安装到设备上非常困难,一不小心弹簧就不知弹到哪儿去了只好再绕制,再安装。装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我就急躁起来,怪弹簧太小,安装太麻烦。陈先生不急不慌,又帮我绕了两个,还安慰我说:我们多做几个,等弹簧掉得满地都是,就不用找了,一捡一个。陈先生的话一下子就让我放松了,也第一次看到老先生幽默风趣的一面,最后还是陈先生把这根弹簧装上的。
还有一次,我们实验室的热重仪的高温热电偶烧断了,买一根原装进口的热电偶需要几百美元,还要等国外寄过来,时间很长。为了不影响我的论文实验进度,陈先生自己动手,用老虎钳夹着两根带电的铂金丝一搭就做成了一个热电偶,虽然外观不怎么漂亮,但使用效果和原装的一样。为了防止以后再烧断,陈先生让我多做几根热电偶备用,但我怎么也不敢把两根带电的铂金丝相碰,最后还是陈先生自己又做了几根热电偶给我备用。
陈先生平时非常注意节俭,上班路上看到一些垫片、螺丝、螺帽什么的都会捡回到实验室,专门放在一个大抽屉里。那是我们实验室的聚宝箱,每次修理仪器设备时,缺点什么小配件就到这个抽屉里找,这些平时不起眼的“破烂儿”往往就能解决设备维修中的问题。后来我自己带研究生时,也在实验室专门用一个大抽屉装一些外面捡来的小零配件,关键时候还真能发挥作用。
陈先生会好几门外语,其中英语、德语、俄语水平相当高。在我读研期间和留校工作后,每当查阅文献遇到德语、俄语的文章都拿去请教陈先生。陈先生每次都会放下手头的工作,先帮我看文献,但陈先生从来不把原文直接翻译成中文,他总是在这些德文或俄文的资料旁边写下相应的英文,再给我讲解,无形中又帮助我复习了英文。回想起陈先生对我的帮助和教诲,真是春风化雨,无微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