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如恒老师离开我们,永远地走了。噩耗传来,心情十分沉重,尽管我已有一定的思想准备。几个月前,他第二次住进医院,我去看望他时,他没有话语,更没有露出往常开朗的笑容,给我一种不祥的预兆。幸运的是他终于度过了米寿,但我曾一直期盼他能够迈过九十,走向期颐之年。
从学生时代蒙他教诲到他去世,我和陈老师相识60多年。他是我的师长和同事,也是我的兄长和挚友。
我是我国第一届石油矿场机械(以下简称“矿机”)专业的毕业生。1954年初,陈老师带领我们去玉门石油管理局老君庙油矿实习。回校后,他给我们开设了主要的专业课——矿场机械。从此,他就带领教研室的几位青年教师负责我们班的专业教学,直到1955年我们毕业。
矿机教研室是当时全校最年轻的小教研室,只有8名青年教师,除了年纪最大(26岁)的陈老师是讲师之外,其他人全都是助教。由于没有教授(副教授)的头衔,当时,陈老师只能任教研室代主任。矿机专业是一个全新的专业,在当时也是学校少数几个“三无”专业之一:无教授、无教材、无实验室。就是在这种十分艰难的条件下,他带领几名青年教师,怀着极大的热情,克服重重困难,坚持培养新中国急需的矿机专业的专门人才。
我清楚地记得,陈老师给我们上课用的都是“传单式”(活页)油印讲义。有时我们拿到的讲义,上面的油墨都还未干,这显然是他又一个不眠之夜的成果。因为那时我国还相当封闭,在学校图书馆里根本看不到欧美有关石油机械方面的杂志和资料。所以他只好到中国进出口公司去搜集国外有关矿机的产品样本以及资料,编成讲义,自己刻蜡板自己油印。与此同时,他还要帮助青年助教(赵国珍、方华灿和陶景明等)准备教案和试讲。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1955年底苏联莫斯科石油学院矿机教研室副教授卡西雅诺夫来校开设矿机专业课,并指导筹建实验室。我1955年7月毕业后留在矿机教研室任助教,不久还兼任了实验室主任。从此,我和陈老师在一起共事40多年,直到他1997年退休。
1957年卡西雅诺夫回国后,陈老师和教研室全体教师在学习苏联教学经验的基础上,创造性地结合我国的实际,认真钻研、勤奋创业,在“文革”前,全面建成了我国第一个崭新的矿机专业。那些年,以他为首的矿机教研室一直是全校最有活力的教研室,年年被评为学校先进集体。所以,在大家的心目中,陈老师是公认的创建矿机专业的“鼻祖”。
陈老师热爱石油、热爱矿机。他的专业知识渊博,尤其是在钻机设计理论和设计方法方面造诣很深。在他的策划下,矿机教研室编著的《石油钻采机械》教材(1980年石油工业出版社出版)荣获全国高校优秀教材奖。这实际上是一本汇聚包括他在内的几名教师多年积累的科研成果和教学经验的学术专著,成为了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矿机科技人员和高校教师主要的参考书,影响和培养了包括新中国第一代钻采机械设计师在内的矿机工程技术人员和石油院校从事矿机教学的教师。他在教学之余,还经常应邀去参加石油行业的有关会议,指导和帮助工程技术人员设计制造先进的石油钻机。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陈老师为我国石油钻机的国产化并进而走出国门做出了极其重要的贡献。
陈老师退休后,在老伴长期生病、家务负担繁重的情况下,仍然坚持笔耕不辍。2012年中国石油大学出版社出版了他85万余字的文集,今年又出版了他近百万字的文集,可惜他未能看到这本文集的样书就离开了我们。去年下半年,我去昌平看望他时,他兴致勃勃地和我谈起他下一步的写书计划,还一直动员我写书,甚至热心地为我拟定书名。陈老师这种“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和“生命不息,耕耘不止”的精神使我十分感动和敬佩。他为了我国矿机高等教育和科技的发展,真是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陈老师几十年来,艰苦创业,勤奋敬业,为人忠厚,诚信做人。他走完了漫长的人生之路,我们可以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为了寄托我无限的哀思和永远的缅怀,谨向他补敬上一副挽联:
一代宗师创建矿机成伟业,万众弟子献身石油铸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