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9月,我随清华大学石油系来到刚刚成立的北京石油学院石油机械系任教。此后,尽管学校几易校址、几度更名,但是我都一直没有离开过这所大学,至今已逾六十个春秋,因此,我可以算作一个“石油人”。作为一个石油人,我对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中国梦的一系列论述感触良多,欣然提笔,与诸君交流。
中国找到石油,圆了一个梦
我国早在东汉史学家班固(公元32-92年)所著《汉书》中,即记载有:“高奴有洧水可燃”,“祠天封苑火井于鸿门”,指出当时已见到石油及天然气井及其燃烧现象。至北宋时,科学家沈括(公元1031-1095年)还对石油及其地质情况进行了考察,并在他所著的《梦溪笔谈》中首次用了“石油”这一名称。但是,我国古代人对石油的梦想,迟迟未能实现,直到清朝聘请国外技师,于1907年5月在陕北延长钻成了我国大陆的第一口油井,井深80米,日产原油2吨,每月炼出煤油25市斤,才算在我国大陆见到了油。
而真正由我国国人独立自主勘探开发陕北油矿,已经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事儿了。1934至1935年,中国人自己分别在陕北延长、永华两地钻成了7口油井,1935年4月陕北红军解放了延长油矿,正式成立了石油厂,以后,继续钻成20口油井,原油产量大增,已可供给边区政府汽油、煤油、柴油、机油、蜡烛等产品,不仅满足了陕甘宁地区运输及照明需要,而且还可到辖区外换取其它物资。至此,中国人终于用上了自己产出的油品,圆了一个“石油梦”。
而为了这个石油梦的实现,老一辈“石油人”付出了艰苦卓绝的努力。以孙越崎为例,1929年自美国留学回国后,他出任了陕北油矿勘探处处长,曾率领两支勘探队伍,在陕甘宁盆地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忘我工作,发现了5万多平方公里的含油面积;他还率队克服重重困难,为开发延长油矿作出了贡献。为了解决庞大钻井设备的运输难题,他租用了18条大船、440多头骡马,用了400多个抬夫,历时两个月,自上海将购自国外的钻机、柴油机等100多吨器材,通过火车、汽车和船舶转运,渡过黄河,用骡马运到陕北延长,保证了油田开发的钻井需要。由此可见,梦想的实现要靠奋斗,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有梦想,有机会,有奋斗,一切美好的东西都能够创造出来。”
建起玉门油矿,再圆一个梦
玉门油矿位于甘肃省“春风不度玉门关”的玉门县,是我国独立自主开发、建设、经营的第一个成规模的油矿,自1940年开矿至1949年玉门解放,共生产原油49万吨,占旧中国累积生产原油总量的78.4%,更出了一批人才、一套经验,被誉为我国“石油工业的摇篮”。解放以后的十年中,玉门油矿原油产量增加了几十倍,年产105万吨,上了百万吨台阶;而且,先后调出了7万多名职工,支援全国各个油田的建设,正如诗人李季的诗句:“苏联有巴库,中国有玉门,凡有石油处,皆有玉门人。”
1951年暑假,我从北洋大学去玉门油矿实习,坐着运空汽油桶的敞篷卡车,走了半个月才到达玉门。在油矿的大礼堂参加欢迎会时,我一下就被礼堂后壁上的大幅油画吸引住了。这幅画是为纪念当年发现玉门油矿的三位专家而作,分别是孙建初(地质专家,后曾任石油管理总局总地质师)、严爽(采矿专家,后曾任石油管理总局副局长)、靳锡庚(采矿专家,后曾任石油勘探开发研究院副院长),他们穿着老羊皮袄,骑着骆驼,带着运输器材物资的骆驼队在一望无垠的戈壁沙滩上跋涉。
三位专家用了4天时间,夜住帐篷、饥餐干粮、渴饮)水,自甘肃酒泉一路经荒凉的戈壁滩,来到了巍峨的祁连山麓,终于在石油河谷里,发现了玉门油矿的油苗。后来,孙越崎找到他在五四运动时的战友周恩来,请调陕北延长油矿的顿钻钻机,周恩来从维护抗日统一战线大局出发,同意请调,从而解决了钻井设备难题,于1939年8月11日钻成第一口油井,月产原油10吨,揭开了开发玉门油田的序幕。次年9月,玉门石油公司正式成立,我国第一条矿区输油管道、我国第一个现代炼油厂相继建成。至此,通过奋斗,“石油人”又圆了一次梦。
打破贫油论,梦想成真
1949年新中国建立时,全国只有8台钻机,原油年产量仅12万吨。因此,当时在西方“中国贫油论”甚嚣尘上。我国石油人梦寐以求的,就是在我国能找到大油田,打破“贫油论”。1959年大庆油田的发现是个转折点。这个位于黑龙江省安达市的我国第一个整装大油田,1960年原油年产量即达到90万吨,紧接着通过石油大会战,至1964年原油年产量即跃增至500万吨。因而,周恩来总理在人民大会堂宣布:“我国解决了石油自给自足问题。”一举摘掉了“贫油”的帽子,石油人梦想成真。
此后,不仅大庆油田于1976年底原油年产量达到了5000万吨,一直保持这个产量长达20多年;而且,自1964年以后,石油部在我国东部相继开展了辽河油田、大港油田、胜利油田、华北油田及渤海海上的石油大会战,南方及中原也先后发现与开发了江汉油田、苏北油田、河南油田、中原油田等;而在“向西部进军”的指引下,除原有长庆油田、新疆克拉玛依油田、青海油田外,又在塔里木盆地取得了突破,形成了新疆油气区。“油气遍地开花”,原油产量进入全球前列。
打破“贫油论”的梦想成真,是新中国成立后几代人艰苦奋斗的结果。自1960年始,我几次到大庆油田参加会战,深有感受,深受感动。大庆石油大会战的胜利离不开“三老四严”,“三老”是说老实话、办老实事、做老实人;“四严”是严格的要求、严肃的态度、严明的纪律、严密的组织。例如,当时,会战指挥部规定:每打一口井都必须要取得20项资料、72个数据,一点不能少,一个不能错。大庆油田的发展,更离不开“有条件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一不怕死、二不怕苦、三不怕累”的“铁人精神”。靠着这种精神,几万石油人在我国三年经济困难缺粮吃不饱肚子的艰苦年月里,在工作生活都极端困难的条件下,硬是拿下了一个大油田,从而“甩掉了中国贫油论的帽子”。
油气发展多元化,梦想谱新章
新世纪以来,我国石油工业再创辉煌,石油产量世界排名升至第四位。站在这样一个新起点上,石油人正在谱写梦想的新篇章,那就是油气的多元化。
我所梦想的油气多元化是广义的,它既包括油气的类型、市场来源的多元化,又包括运输手段、路线等的多元化。油气是能源的重要组成,一定要多元化。
从油气的类型来看,鉴于2012年我国原油进口达到2.85亿吨,对外依存度达到了58.7%,2013年我国天然气消费增幅高达22%,已成为全球石油消费第一大国,因此,除“节流”之外,必须“开源”,实现多元化,除常规石油、天然气之外,非常规的页岩气、煤层气、致密气以及水合物,还有可替代石油的秸秆乙醇汽油、甜菜生物质汽油、纤维素生物质汽油、生物柴油以及微藻生物柴油等生物质燃料,应“百花齐放”。我国的致密气比较容易开采,已在鄂尔多斯、四川盆地开发利用,并于2011年产量达到了256亿立方米,占全国总产量的1/4。我国煤层气蕴藏丰富,本世纪初已建成了山西沁水南部和鄂尔多斯两大生产基地,且于2011年产量达到了115亿立方米。至于页岩气,虽然开发技术难度大,但是,前不久已有突破,中石化宣布:2017年将建成国内首个百亿方页岩气田———重庆涪陵页岩气田,并预计涪陵的大安寨页岩气项目“十二五”期间产量可达10亿立方米,看来,这三种非常规天然气发展前景广阔。至于水合物,我国已早于2007年就在南海发现可燃冰,后又在青海发现了陆地上的可燃冰,大型科考船“海洋六号”曾多次对南海可燃冰进行调查,前景可待。多种可替代油气的生物质燃料,虽然只是刚刚起步,但是相关科研院所及高校已经立项开展研究,预计若干年后是会“开花结果”的。总之,我国油气类型的多元化,前景绚丽。
从油气的市场来源来看,我国不仅要靠国内市场,还应开发国外市场,尽量利用国外资源。本世纪始我国三大油企“出海”速度加快,我国海外油气产量已达油当量8500万吨。以中石油为例,经过18年艰苦创业与快速发展,目前已基本完成“五大油气合作区(中亚、中东、非洲、南美、印尼)”的战略布局,乍得、苏丹、哈萨克斯坦等地的油气勘探均取得重大进展,中石油提出的“海外大庆(年产5000万吨油当量)”目标胜利实现,目前正在向“十二五”末实现海外油气产量占公司总油气当量“半壁江山”的宏伟目标迈进,油气市场来源多元化的优越性日益凸显。
从油气的运输手段和路线来看,为了保证安全可靠,更要实现多元化。我国的油气运输除国内船舶、车辆、管道并举之外,对于国外取得的油气的运输,无论是海运,还是陆运,都要实现通道路线的多元化。目前,我国对海外油气的“四大油气战略通道”已初步建成,一条是中亚通道,以中亚天然气管道为例,全长1801公里,设计年输送量300亿立方米;第二条是中缅通道,起于缅甸西海岸皎漂市止于我国云南瑞丽,全长2520公里的西南油气进口战略通道已建成投产,每年可有120亿立方米天然气造福西南地区;第三条是中俄通道,2014年中俄油气管道项目签署协议,议定自2018年起通过东线管道向中国供气,逐年增长,最终达到每年380亿立方米。这样,再加上第四条海上通道,我国海外油气运输路线的多元化格局已初见眉目,从而可降低海上进口油气的风险,还可巩固和提升我国在南亚地区的影响力,多元化的优越性明显。
为了保证能源安全,我国已在“十一五”期间,在天津、浙江、福建等沿海地区建成了能够供全国消费36天的储备油库;“十二五”期间,还要再建8个储油基地,总储存能力1.7亿桶;这两期建设完成后,还要针对华东、华南、华北的需求及“三线(大西南、大西北)”的国防需要,继续建设储备油库。
总之,全面建成一个既能最大满足全国人民需要,又能保证油气供应安全可靠的油气多元化的完整体系,这就是我们石油人在新世纪谱写梦想的新篇章。
一幅最新最美的图画已经绘出,石油人去坚定地实现这个中国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