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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痛悼念冯增昭老师

2023年01月09日

冯老师也走了。谁能想到这个冬天竟是一个时代的落幕

放开后老先生们去世的消息接踵而来,惋惜之余不免担心学校里那些年事已高的老教授们。

1月6号忽闻冯增昭老师于1月5日21点驾鹤西去,震惊之余,几近泪下。身体那么好、精神那么好的老先生竟也没能度过这场劫难。

冯老师出生于1926年,享年96岁。他的生平事迹多媒体都有记述,只说说自己和冯老师的几次交往经历吧,既是对老先生的纪念,也是对自己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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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大学的前一年,冯老师已经去了中国石油大学(北京)。我去那里上博士的那一年,冯老师退休。听了冯老师的很多传说,直到02年去敦煌参加岩相古地理会议才第一次见到冯老师。在这次学术会议上我的论文有幸被评为优秀,被推荐向冯老师主编的《古地理学报》投稿。冯老师为论文的修改给我打过两次电话,每次都在半小时以上。从论文的题目、框架、摘要乃至用词酌句和标点符号,冯老师都很客气地跟我“商榷”。

年轻气燥的我急着在生孩子前多发文章好为评教授提前攒材料,见冯老师只一遍地严格要求不说采用,竟改弦易辙把文章投到了更高级别的期刊上。事后想想很是惭愧,以至于后来好几年都不好意思再投稿《古地理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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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有《古地理学报》的编委老师找我组稿,我正好有一篇关于新的河流类型的文章,就以通讯作者应约投了过去。没过多久,冯老师托人把审稿意见和他作为主编的终审意见以信件的方式捎给我。两位审稿人都是和冯老师同辈的沉积学界的泰斗级人物,尽管两人的具体意见向左,但是审稿结论都是退稿。

冯老师亲手写就的终审意见信近两页。其中印象最深的两句话是:文章观点比较大胆,论据基本可信。尽管两位审稿人都建议退稿,但是本着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我提议补充部分资料后采用,待发表后让读者评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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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10月,年过八旬的冯老师到青岛开会,学校邀请他到校做学术报告。可容纳500人的逸夫礼堂座无虚席,电教设备却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所有的机器都打不开。我们真是又着急又尴尬。冯老师不急。他一边让助手拿出事先打印好的材料分发下去,一边说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可能,电子的东西还是比不上人可靠。于是,老先生站在主席台下,没用话筒,声如洪钟地讲了两小时的课。

讲座结束后,我代表系里送冯老师到开会地址。路上老先生跟我聊了不少,让我对他们老一辈的故事又有了新的了解和认识,也有了新的收获和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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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了2016年,我有篇投稿到《古地理学报》的文章临到发表了,副主编郑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他们觉得没问题,但是冯老师觉得我英文摘要的写法跟他的习惯写法有点不一致,问我的意见是坚持自己的写法,还是按冯老师的要求稍微改改?如果同意改,他们可以代劳。

我很惊异:冯老师都90岁了,现在还每篇文章必看吗?郑老师说是的。面对这么认真的超高龄主编,我尽管自觉没问题,但还是心悦诚服地请郑老师代劳按照冯老师的习惯修改。

这些有着泰斗级学术水平的老先生们,在他们跌宕起伏的一生中,经历过多少我们只能想象、不愿亲历的惊涛骇浪和艰苦磨难。正是后者使得他们不仅近神,更是有血有肉有温度有灵魂的人。作为向他们求教的晚生后辈和近距离观察者,在某个角度有点像在国家和社会中摸爬滚打,能否受益或者发展得看眼光和心思在哪儿。

只是,谁能想到,这个冬天竟成了一个时代的落幕?

中国石油大学(华东)袁静

2023年1月8日